搜狐娛樂專稿（胡圖圖/文）
2023年的網文IP改編潮裏，知乎、豆瓣閱讀兩家平台成了顯眼的存在。
日前，已經於優酷平台會員收官、播出時受到熱議的《爲有暗香來》，是根據知乎長篇小說《洗鉛華》改編而成；同理，今年9月在市場中獲得關注的《裝腔啓示錄》《九義人》《好事成雙》，則讓豆瓣閱讀成了關注重點。
一時間，有關知乎、豆瓣閱讀這兩家非傳統網文平台，受到熱議。
它們怎么突然間“上桌”成了從業者眼中的IP改編新富礦？在影視化這條路上，又有着怎樣的機遇與挑战？不妨來探討一下。
爲什么“上桌”？
所謂獨木難成林，知乎、豆瓣閱讀的IP改編運，也不是只有大衆今年看到的這些。
無論是早期就已有的改編作品《長安十二時辰》《小敏家》《消失的孩子》《寂靜之地》（第一部爲知乎作品，後三部爲豆瓣閱讀作品）等作品，亦或者是兩家平台近期對外披露的版權售出，知乎、豆瓣閱讀的IP改編運都迎來了一次集中爆發。
據不完全統計，知乎今年已賣出的小說版權達10余部，包括《花市街》《活在真空裏》《同學少年》等作品；而豆瓣閱讀，總經理戴欽在接受採訪時曾提到，2021-2022年，豆瓣閱讀出售的影視版權已達到70部左右。
在今年各平台發布的片單中，《她和她的群島》《六姊妹》《娃兒》《半熟男女》《好團圓》《一生懸命》《屬狗之輩》等16部作品，已進入待播和开發階段。明後年，這些來自豆瓣閱讀的影視化作品，或許還會迎來一次大規模的集中性爆發。
知乎、豆瓣閱讀怎么就被從業者盯上、成了他們眼中的IP改編新富礦？核心要素必然還是離不开兩家平台內容層面的獨特性與稀缺性。
就像已經完結的《爲有暗香來》，原著《洗鉛華》來自知乎問答社區下的一個提問，“如果穿越成爲虐文的女配怎么辦？”……這種腦洞大开、極具反轉的問答設定，基本貫穿知乎平台上90%的網文。也因此，反套路、具有創新意識的故事內殼，就成了知乎網文最鮮明的標籤之一。
另外，第一視角敘事、篇幅短的特色，也讓它們的作品更容易與讀者產生情感連接。在影視化开發上，也相對省事。
編劇九九就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她告訴搜狐娛樂，知乎網文因爲篇幅較短，又是短平快的寫作模式，改編時在提煉故事大綱上非常省事。“相當於它們已經給你做好了一個完整的故事大綱，我們只需要往裏填充故事就可以。”
目前，知乎平台上的網文大致可以分爲言情、職場、懸疑、靈異志怪等幾大類。除了擁有自己鮮明的文風外，懸疑、靈異志怪板塊，也被市場大爲看好。
和知乎相似，豆瓣閱讀的作品也具有一定的獨特性和稀缺性。就像今年大獲好評的《裝腔啓示錄》，就通過幽默、戲謔的方式，將成年人善於僞裝、虛假的一面公之於衆。
偏熟齡、寫實向、具有一定的文學性，是當前不少從業者賦予豆瓣閱讀這個平台的標籤。
不少業內人士更是將豆瓣閱讀的文風，看成是在網文與嚴肅文學之間，走出的第三條路。它既有網文所需要的爽感，同時又不失對現實生活的批判。
（豆瓣閱讀小說改編）
目前豆瓣閱讀上，售出版權相對較多的作者，是伊北、柳翠虎。而以這兩位作者爲代表的高知學歷、生活閱歷豐富型作者，在豆瓣閱讀上已是常態。這也是其平台作品風格形成的重要來源。
當然，平台的編輯也在其中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比起其他平台編輯多偏愛“網感”“爽文”風，豆瓣閱讀的編輯則更傾向於接地氣、具有文學氣質的作品。
豆瓣閱讀的影視化之路，才剛剛开始。
“战略”布局與外部推動
內容特色打底之外，战略上的提前規劃和外部環境的推動，也是促成這兩家平台在今年“上桌”的關鍵。
就像大衆突然看到兩家平台改編作品集中湧現，其實也與它們將影視化方案“前置”有關。
知乎副總裁範俊梅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就曾提到，知乎會定期推薦優秀原創作品給影視公司，並根據影視公司的市場需求徵稿，還會邀請多家影視公司參與“知乎故事大賽”和“長篇創作馬拉松”等固定主題徵文比賽。
像芒果TV、騰訊視頻、五元文化、新湃傳媒等影視公司，就是知乎第二屆長篇創作馬拉松徵文的評審團。旗下突圍作品《花市街》《同學少年》《女生宿舍的葬禮》等長篇小說，都已售出版權。不排除，有評委團“內部消化”的可能性。
豆瓣閱讀也有這方面的優勢。該平台每年都會舉辦“長篇拉力賽”“古風世界”等各種徵文活動。邀請來多家影視公司擔任評審團，也是其平台所持有的特色。
（豆瓣第五屆長篇拉力賽“評審團”）
據了解，目前豆瓣閱讀已公开的賣出的作品版權裏，平台、西嘻影業、檸萌影業佔據“大頭”。檸萌影業更是於2018年就以6000w資金投資了豆瓣閱讀。
可見，該平台與制作端的緊密綁定。
“战略”提前布局，也包括兩家平台在版權價格上的“高性價比”。
制片人林木木告訴搜狐娛樂，當前網文平台都存在版權價格虛高的現象。一些頭部網文平台更是沒有“溢價”的空間。
林木木以某頭部網文平台舉例，“如果你和該平台打交道超過兩次，且都沒有买。可能會上這家平台的‘黑名單’，它們會默認爲你买不起它們的版權，也就不會有後續的合作。”
相對之下，知乎和豆瓣閱讀的版權價格則比較親民。林木木舉例，如果一個小說版權，在他們看來只值20w，有平台可能會提出40w的版權價格，知乎和豆瓣閱讀最終可能會以15w-20w的價格拿下。
“即便它們不能給你便宜，也會選擇以投資的方式，和你共同开發這本小說。”林木木表示，這樣做的好處，一來是可以降低影視方的成本；二來，當引入了新的出品方，且是對作品最了解的人，既可以擁有更充足的开發資金，也可以對小說起到保護作用。
“目前這種共同开發的方式，磨鐵娛樂用的比較多。知乎、豆瓣閱讀剛剛起步。”林木木分享。
從創作者（小說作者）角度來看，這兩家平台也更具开發性和包容性。網文寫手小水表示，絕大部分新手作者寫文其實都賺不到啥錢，月均5000左右的作者，已經算是表現較好的新人作者。而每個平台對於寫手的要求、獎勵，也都不同。
小水以晉江文學舉例，他表示在晉江上寫文，優點是流量大。但每天三個檔（3000、6000、9000）的字數更新，也讓不少創作者感到疲憊、甚至會出現“水文”現象。
“晉江小說之所以特別長，也和它們的獎勵機制有關。在它們平台寫文，只要你筆耕不輟，多少都會有閱讀量，對應的就是你的稿費。而它們的榜單機制，也是造成平台內容同質化的關鍵。因爲大家都渴望‘上榜’、‘上榜’才會拿到更多稿費，久而久之，內容也就得不到保障。”
（晉江榜單）
對於成爲晉江的“籤約作者”，小水也略有意見。他表示，知乎、豆瓣閱讀的“只籤作品、不籤人”更具公平性和自由性。
“成爲籤約作者對於作者本人而言固然很好，但相對來說並不公平。‘人’是具有不確定性的，上一部作品你可能完成的很好，下一部作品可能因爲其他因素完成的沒那么好，但是因爲你已經是籤約作者了。你的作品會被推送到更好的位置、擁有更高的流量，這對於一些寫的好的新手而言，沒那么公平。”
在豆瓣閱讀上兼職寫文的CC也對此表示認同。她告訴搜狐娛樂，豆瓣閱讀籤約作品，只看質量、不過度重視流量。“如果你的文章得到平台編輯認可，即便你作品閱讀量不高，也有籤約的機會。”
另外，成爲晉江籤約作者後，也就意味着只能在晉江寫文，相對之下，知乎、豆瓣閱讀則更爲自由。
這也是不少網文作者認爲這兩家新平台更具包容性與开放性的一層因素。
有趣的是，就在知乎、豆瓣閱讀今年剛剛“冒頭”之際，晉江卻迎來了嚴重的口碑危機。旗下多部網文改編而來的作品，在今年被打上了“內容低幼”、“價值觀不正確”等標籤。#晉江文學17年分水嶺#的話題也登上熱搜，供大衆娛樂消遣。
這樣的“意外”，也是促成這兩家平台由幕後走向台前的關鍵。
圈層化、小而美？
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知乎、豆瓣閱讀的影視化之路，也面臨着圈層化、小而美的問題。
擺在眼前的，就是數量問題。以晉江、閱文爲首的網文平台，它們每年影視化的作品佔據“大頭”。晉江副總裁胡慧娟曾分享過一組數據，她表示，目前IP改編約佔傳統影視市場總量的20%左右，而晉江IP佔比超過半數。晉江“網文帝國”的稱呼，不是浪得虛名。
在作品匹配規格和熱度層面，頭部網文平台也極具優勢。
像晉江今年播出的《長月燼明》《偷偷藏不住》《我的人間煙火》《長相思》等作品，基本都是各平台的S/S+作品，而它們在播出熱度、甚至是“造星”層面，都讓其他級別的作品望塵莫及。
相對之下，知乎和豆瓣閱讀則沒那么好運。
目前根據兩家平台改編而來的作品，僅在陣容配置上，都稱不上市場中的頭部。像《九義人》明顯爲騰訊視頻A級/A+級作品。也因此，其作品播出熱度很難與頭部作品相提並論。
它們在播出期間，在熱度上，更是容易被同期在播的S/S+大劇碾壓。
比如《裝腔啓示錄》《九義人》，就被同期在播的《長相思》《蓮花樓》遠遠甩在後面。
在內容改編上，這兩家網文平台也更具風險性和不確定性。
就像上文做提到的，知乎、豆瓣閱讀的小說，整體篇幅“不長”，雖然在提煉故事內核上，可以爲編劇節省大量時間；但“輕體量”的內容情節，也需要編劇大量增添“二創內容”。
而有些小說因爲諷刺性氣味過濃，在改編上也相對不好操控。這就更加考驗制作團隊的能力。
目前來看兩家平台已完成影視化的作品裏，《裝腔啓示錄》《九義人》改編最佳，它們豆瓣評分都在8分及以上。尤其是後者，將原著僅2萬字的體量擴充至25集，非但沒讓觀衆覺得劇情拖拉、追水，反而給一些短篇小說做影視化改編提供了“範本”。
豆瓣6.2分的《好事成雙》，雖然不及原著更具寫實、諷刺意味，但也在收視率和輿論上大獲全勝。可見其平台小說的改編價值。
在編劇九九看來，無論是知乎、還是豆瓣閱讀，其影視化之路，都是機遇與風險並存。正如網文大戶晉江，在順風順水了這些年後，也於今年迎來口碑危機。網文平台的IP影視化之路，沒有哪一家平台，會一帆風順。
屬於知乎、豆瓣閱讀的IP影視化之路，或許也才剛剛开始。
（注：文中採訪者皆爲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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