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俄羅斯第2大城聖彼得堡的伊利亞和妻子，陪同3個孩子在遊戲場溜滑梯，嬉戲聲此起彼落。一家5口在豔陽下幸福地享受午後時光，這是再普通不過的週末日常，但伊利亞卻格外珍惜這樣的平靜。
作為俄烏戰事中被視為侵略者一方的國民，今年40歲的俄羅斯人伊利亞（Illia）看著烽火連天的烏克蘭，以及俄羅斯政府對內對外的政治宣傳，他感到非常難受，並直言：「普丁（Vladimir Putin）是個壞人。」
今年初，伊利亞得到一份可以外派峇裏島的工作，立刻決定舉家搬離家鄉，到峇裏島這座遠方島嶼定居，因為在峇裏島他能與全家人暫離塵囂，享受熱帶風情的美好。
伊利亞對俄國政府失望至極，他激動地說：「普丁上任前幾年，俄羅斯還算是個不錯的國家，但俄烏戰爭爆發後，我開始恨我的政府，普丁是壞人，我反對戰爭！」
伊利亞指出，在俄羅斯，很多人仍透過電視接受資訊，但「俄羅斯的電視節目和中國一樣，全都是政府的政治宣傳，完全沒有批判聲音」。
伊利亞是俄烏戰爭爆發後，上萬名移居至峇裏島的俄羅斯人之一。
據峇裏省政府統計，2022年共有近3萬名俄羅斯人在峇裏島取得居留證，在各國公民中排名第一，比申請人數第二多的澳洲人多了逾2萬人。
另外，從去年初至今年5月，則有超過13萬名俄羅斯人入境峇裏島，一度使俄羅斯成為峇裏島第三大觀光客來源國。島上的烏布小鎮（Ubud）甚至因此出現了一座「俄國村」。
這座「俄國村」名叫帕克園區（Parq），大約在兩年前開幕。它是個集商店、公寓、遊泳池、咖啡廳及共同工作（co-working）區的複合式空間，面積達6萬5000平方公尺，約9個足球場大。
俄烏戰爭爆發後，大批俄羅斯人紛紛入住帕克園區，有超過8成的住戶都來自俄羅斯，因此被印尼媒體稱為「俄國村」。
圖／帕克園區是個集商店、公寓、遊泳池、咖啡廳及共同工作區的複合式空間。取自Parqubud官網
伊利亞一家人是帕克園區的住戶之一，他們搬到峇裏島後，家人因不適應潮濕悶熱的氣候，常常咳嗽感冒。他說：「我們來自北方國家，可能是因為這裡氣溫太高，我的妻子和小孩常因生病得去醫院看醫生。」
雖然仍在適應峇裏島的炎熱氣候，但比起俄羅斯，伊利亞仍認為，住在印尼是更好的選擇。
在帕克園區，戰爭宛如禁忌話題，住在「俄國村」的俄羅斯人，彼此似乎不願談論這場遠方戰事，他們與烏克蘭社群不同，不太提及對戰爭的看法。
伊利亞在帕克園區住了近半年，卻完全不知道住在這裡的俄羅斯人對戰爭的態度為何。他說：「可能是因為害怕俄國政府而不太討論吧。」
據他所知，部分做生意的俄羅斯人為了躲避被徵召參戰，才暫時移居來峇裏島。伊利亞說，他因有過敏相關疾病的醫療證明而不須從軍，但現在因兵員不足，就算有醫療證明仍可能被徵召參戰，所以有些人就逃來峇裏島。
戰爭前就移居至峇裏島的俄羅斯人佐瑞列夫（Alexander Zorilov）表示，並非所有住在峇裏島的俄國人都反戰，他透露，有些俄羅斯人其實支持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因此彼此很少詢問對方立場。
圖／帕克園區的共同工作空間。取自Parqubud官網
不同於大部分旅居峇裏島的俄羅斯人，今年25歲的羅曼（Rameo）則是相對高調的反戰人士，同時也是島上少數願意面對鏡頭受訪的俄羅斯人，因為他們大部分都因擔憂家人安全或怕回國後遭政府報復而婉拒約訪。
3D藝術家羅曼去年9月從莫斯科搬到峇裏島，並在烏布小鎮租了一間每月租金500萬印尼盾（約新台幣1萬元）的獨棟式房屋，他專門將平面影像製作成動畫，在網上小有名氣，他的Instagram帳號有超過11萬人追蹤。
羅曼操著不太流利的英語向中央社記者指出，俄羅斯對藝術家極不友善，特別是不能發布反戰的創作，他說：「我反對這場戰爭，卻什麼都不能說。」
對他而言，俄烏戰爭是場政治遊戲，他反對任何的戰爭「但只能試著不去想它」。
羅曼也向記者坦承，他是因為不想到前線當兵才離開俄羅斯，而選擇峇裏島則是因爲生活費低廉且可以使用落地簽；另外，他也很喜歡這裡的國際化。
他說，在峇裏島他終於能自由創作，並開心地學習英語，感到無所拘束，非常快樂。他的妻子預計今年9月大學畢業後，會來峇裏島和他一起生活，但他們希望未來能移民至美國。
羅曼強調，他從小在俄羅斯長大，很愛俄羅斯，但現在對他而言，峇裏島更好。
決定遠離家鄉的還有俄羅斯影像創作者基裏爾（Kirill），他也是在去年9月移居到峇裏島。回憶俄烏戰爭爆發那天，他仍歷歷在目。
基裏爾說：「戰爭前一天，他從聖彼得堡到莫斯科準備進行拍攝計畫，但政府突然宣布開戰，所有拍攝計畫就全部喊停。」
基裏爾說，戰爭開始導致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工作，過著每天在家打電動的生活，等待工作，但在俄國能接到的攝影案件愈來愈少，他進而決定到國外找尋更多拍攝機會。他在考量生活費及簽證難易度後，選擇峇裏島。
今年30歲的基裏爾在峇裏島持商務簽，雖能參加與商業有關的活動，但不能在印尼公司工作，因此他仍在思考，要如何長期留在峇裏島。
對於未來，他說：「我的夢想是去美國好萊塢拍電影，當導演和編劇。」
反對戰爭的基裏爾對記者說：「這場戰爭毀了我在俄羅斯的職涯規劃，且導致我得做出立刻出國的選擇。」
這場戰爭逼走了部分俄國公民，原本就深受國際遊客喜愛的峇裏島，儼然已成為俄烏公民遠離戰爭的「避戰勝地」。
但不同的是，遊客度假總有結束返國的一天，但對這些俄烏公民而言，返家的時間點則取決於戰爭何時會劃下句點。遺憾的是，目前看來仍遙遙無期。
圖／暫居峇裏島的俄羅斯人羅曼和基裏爾，不約而同表示，未來希望能移居美國發展事業。Photo by Yuval Zukerman on Unsplash
本文轉載自2023.7.26「中央社」，僅反映作者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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