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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省交界,赤水奔湧,崇山峻嶺之間,一條白浪自雲南鎮雄而起,輾轉騰挪,綿延千裏,流經貴州時不小心拐了一個彎,自此开啓了一段美酒飄香的傳奇故事。
“集靈泉於一身,匯秀水東下。”這是清代詩人對它的稱贊,盡管名叫赤水,但一年之中,赤水有一半時間清澈見底。端午過後,大雨攜紅土順山而下,赤水染成紅滔。重陽過後雨季結束,赤水復歸清澈。彼時秋高氣爽,正是釀酒時節。一桶桶赤水成爲潤糧之水,釀酒師投入當地產的小粒糯高粱,酒意在壇中酝釀滋長。因赤水河,貴州成爲美酒搖籃。
盛產美酒的貴州,有兩大獨具歷史的佳釀,被稱爲“貴州兩大歷史名酒”,它們穿越了近百年時光,承載着貴州美酒文化,貴州安酒正是其中之一。
這是有關“貴州兩大歷史名酒”的故事,但杯中盛的是百年的世紀煙雲,以及時代激蕩的匠心精神。
1930年,18歲的周紹成離开部隊,靠經營一家煙酒小店勉強度日。那時,年輕的周紹成不曾想到,他將釀造出一瓶傳世名酒。
當時,貴州時興烈性燒酒,許多地方酒坊林立,窖池封漿。周紹成拿出全部積蓄,买下一間烤酒坊,成爲一名釀酒師。
“安茅”創始人周紹成
與其他酒坊一樣,周紹成採用了民間曲藥發酵的工藝,但隨即發現成本過高,且難以形成差異。於是,出身中藥世家周紹成特意趕回老家遵義,爲酒坊尋一味“新藥”。
在叔伯長輩建議之下,他決定在制曲祕方基礎上,加入天麻、杜仲、桂枝、桂皮、紅茯苓、白茯苓、黨參、枸杞、三七等百余種中草藥,合成“百味散”,粉碎後摻入麥麩,制成特殊曲藥。周紹成的家人回憶,後來周家在將祕方主動上交給國家時,光是祕方上的中草藥名字就寫了好幾頁紙。
此後,周紹成又反復品鑑華茅、王茅、賴茅等茅酒,修改配方。
开壇之日,酒香散出酒坊,各街各巷的鄉親尋香而來,堪稱“开甑半城香”,周紹成的酒坊名聲大振。而這一瓶酒,被人們稱作“安茅”,與華茅、王茅、賴茅齊名。
那酒中滋味陳雜,濃鬱窖香中不僅有傳統工藝的傳承,也有獨具匠心的創新。新舊交錯間,“安茅”一夜成名。
“少一刻都不能开窖和开壇”
周紹成的酒坊聲名遠揚,而產能未能跟上,時常釀不趕賣。不過,周紹成對品質一直不放松。周紹成定下規矩:在發酵過程中,少一刻都不能开窖;在陳化過程中,少一刻都不能开壇。
彼時,“安茅”使用了茅酒傳統釀酒手法,採用本地產的高粱等糧食爲原料。並選用當地水質最好井水,當時水道不便,酒坊的人肩挑手擡,也要保障水質。
雙眼井
糧食經過浸泡、淘洗,濾幹、入箱,蒸至熟透、开口,發酵二十四小時,再以前窖之糟和自制“百味散”曲藥拌勻下窖,等百余天後出窖烤酒,再陳放一年半載,才裝瓶出售。
此時,“安茅”早已供不應求,但是周紹成依然遵循釀酒規律。周紹成的後人回憶,當時有一些人也勸說周紹成,不要如此死板。但是周紹成始終堅守“陳化過程中,少一刻都不能开壇。”當時,周紹成酒坊有十幾個工人同喫同住,除了豐厚報酬外,周紹成每周還會殺豬宰羊,爲工人开葷。工人不愁喫喝,一心撲在釀酒工藝上。
1948年,周紹成還從遵義請來幾位資歷頗深的老酒師,並增加工人數量,擴大“安茅”生產,進一步打響了“安茅”名號,引來無數官場名流,商賈販客競相挈杯。
“买酒,一馬車一馬車的”
據記載,周紹成通過窖酒工藝釀制的“安茅”,改寫了當地沒有窖酒的歷史。於是,各大工商大戶紛紛引入,銷行省內各地,並通過昆明商號銷往雲南、台灣等地。
曾有“一門三中委,兄弟皆部長”之譽的貴州谷家,便對“安茅”情有獨鐘。谷家有三兄弟,谷正倫、谷正綱、谷正鼎,曾在1935年同時被選爲中央委員,煊赫一時。
而谷家三兄弟與周紹成是多年的鄰居,受其父輩影響,喝酒獨愛喝“安茅”。因此上任之後,谷正倫還派專人回到故鄉,專門採購“安茅”。
周紹成的家人清晰記得,老一輩曾向講述:谷家三兄弟雖然皆身居要職,居住在貴陽或南京,但是對“安茅”念念不忘。無論自飲還是宴請,“安茅”都是谷家席上的“專用酒”。
“安茅”在歷史中的留痕,還不只於此。1942年,中國最後一條通向外界的道路——滇緬公路被日軍切斷。作爲“盟軍”的美國派出工兵前往中緬交界,搶修公路。
由於貴州地處內地通往滇緬公路的交通要道,所以在距離“安茅”不遠處,一部分美國工兵短暫駐扎。慢慢的,美軍也嘗到了“开甑半城香”的“安茅”,尤爲青睞。據周紹成的家人描述,美國工兵對“安茅”的需求量,“每天要一馬車一馬車的”。
從中醫傳人、士兵,到釀酒師,再結合中草藥釀就出“开甑半城香”的“安茅”,周紹成和他釀就的“安茅”,讓“貴州兩大歷史名酒”之一的貴州安酒,有着清晰的歷史脈絡和厚重的歷史積澱,並引導着貴州安酒在後來的歷史發展進程中,一步步書寫酒業傳奇。
歷史爲“安茅”篆刻故事,也爲其賦予新的內涵。新中國成立後,早已聞名的“安茅”與當地的利民酒廠公私合營,成立國營安酒廠。周紹成被委以重任,專門負責酒廠的質量把關、勾兌、品嘗等工作。
此時,離开兵營二十載的周紹成,看到的不僅是酒坊生意的興盛,更是一個安定時代的到來。畢竟,無論時代如何變化,人們對安定生活的追求,是不變的時代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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