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8日,《一念關山》开播,與劉詩詩搭檔的劉宇寧收獲頗多討論,但似乎越來越少人提及,作爲摩登兄弟的主唱,劉宇寧最早憑借直播唱歌走紅於網絡。
劉宇寧在《一念關山》中飾演的寧遠舟
網紅走進娛樂圈,劉宇寧不是個例,時間久了被忘記“原始身份”,劉宇寧同樣不是。
拿如今的偶像劇熱門演員來說,白鹿、宋威龍、許凱、胡一天都曾是早期的顏值博主,綜藝那邊,李雪琴、papi醬這些內容達人,如今也都成爲各個綜藝的常駐嘉賓,抖音當家網紅易夢玲,最近還試圖在演技綜藝中展現自己的“進圈”決心。
這種人員上的流動並不是單向的。伴隨着影視行業寒冬,大批沒戲拍、沒綜藝上的明星也开始試水直播帶貨,更有賈乃亮、朱梓驍這些曾經頗有分量的明星,儼然已是專業“直播帶貨主播”。
賈乃亮直播截圖
網紅與明星的界限越來越模糊,這個命題本身不是新鮮事兒。如果從商業角度看,這是兩個行業間供給側與需求側不斷變化導致的結果,網紅需要娛樂圈爲自己提升身價,娛樂圈也需要網紅們的流量話題制造聲勢。
一個最明顯的例子是,網紅@瘋狂小楊哥剛剛豪擲3000萬邀請樸樹、筷子兄弟、飛兒樂隊、汪蘇瀧、張信哲等明星开辦演唱會,並开設演藝相關公司,似乎真的要“逐夢演藝圈”。
“小楊臻選群星演唱會”
相比前一批踏進娛樂圈的前輩們,眼下這批走進娛樂圈的網紅們明顯走紅速度更快,用戶接受度也相對更高,甚至部分用戶开始“催促”自己喜歡的網紅進圈。
曾經自上而下的成長通路在當下飛速崩塌,取而代之的是兩個圈子間的自然交融,“誰也不比誰高貴”的背後是傳播媒介、大衆心理以及網紅自身的不斷迭代與飛速變化。
網紅“進攻”娛樂圈,一般有兩條路,一靠顏值,二靠內容。
靠顏值是最普遍也是最早期網紅進入娛樂圈的方式,因爲傳播媒介的變化,這一路徑可分爲三個代際。
最早期是二十一世紀初,紙質刊物大行其道的年代,時尚刊物捧出了第一批娛樂圈“網紅”——楊冪、熱依扎、張子萱都曾是瑞麗的當家模特。
當然,在這個時候,網紅這個詞甚至都還沒普及。由於紙媒傳播的局限性,此時大家的網紅氣息也並不重。
瑞麗雜志上的楊冪和熱依扎
走過21世紀的第一個十年,伴隨着豆瓣、微博等社交媒體崛起,新一批顏值網紅开始迅速出現,並成爲未來偶像劇的“中流砥柱”。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長腿老頭宋威龍、武大校花黃燦燦以及豆瓣一姐南笙,這分別代表着三個不同平台及各自對應的造星方式。
和前輩們一樣,宋威龍一开始也是平面模特,但當時的宋威龍的曝光平台已經不是傳統紙媒,而是微博和快手。和網紅@臥蠶阿姨組成的CP更是在微博上吸引大批粉絲。
宋威龍和網紅“臥蠶阿姨”的短片
當時和微博一起流行的,還有微電影和短片,一個很好的例子是貓的樹——一位與網紅明星相互成就的攝影師。
貓的樹本名袁爽,讀大學時就經常幫人拍攝婚慶視頻清新、自然又略帶傷感、夢幻的風格也被他帶到了短片拍攝中,恰好這種風格與當時湧現的顏值網紅十分搭調,在貓的樹的短片中,白鹿、陳都靈、章若楠、胡一天、宋威龍等都以影像的方式留下了自己最青澀的模樣。
貓的樹鏡頭下的白鹿、章若楠、陳都靈
當然,除了對青春時光的紀念外,和貓的樹合作的更重要意義在於,敲开影視圈的大門。2016年5月,貓的樹籤約歡娛影視,正式轉型進軍電視劇領域,曾經的短片主演白鹿、宋威龍等也就此展开了與歡娛影視的緣分,從此闖進影視圈。
相比於宋威龍、白鹿等,頂着校花頭銜的網紅們似乎路就沒這么好走。
彼時校花評選風靡一時,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更接近於一場“民間造星”活動,網友們充當了星探的角色,其中武大校花黃燦燦風頭最盛。
“武大校花”帶來的巨大關注讓當年的黃燦燦可以直接上《奔跑吧兄弟》,出演《泡沫之夏》的尹夏沫,但這種熱度並未持續。此後幾年,黃燦燦出演的作品幾乎叫不出名字。
黃燦燦(左)在《泡沫之夏》中飾演尹夏沫(圖源:豆瓣)
影視路更難走的,是以南笙爲代表的豆瓣網紅。相比於微博,豆瓣更爲私密,圈子更小,豆瓣網紅走紅更多靠的也是寫真。
這就帶來兩個問題。一是豆瓣網紅相對更難出圈,二是即便出圈也更容易收到群嘲。
比如以一組民國麻花辮走紅的南笙,即便走紅之後火速被李少紅的榮信達籤約,但從寫真來到影像,還是難免此後的多部劇集都被網友嘲諷爲“照騙”。
南笙的經典民國風寫真(圖源:網絡)
同時,“豆瓣三大女神”之一的張辛苑在投遞《王的盛宴》虞姬一角的過程中,也被導演陸川甩了句,“照片跟自己長得完全不一樣,這有意思嗎?”
來到當下,雖然顏值網紅依舊是娛樂圈造星的一種方式,但隨着網絡社區內容表現形式的變化,靠自己創造內容,也逐漸成爲了網紅出圈的又一條路徑。
隨着短視頻平台全面崛起,越來越多的紅人开始憑借自己的獨特魅力走紅,從文娛行業角度出發,這些網紅也爲影視劇之外的市場提供了人才來源。
最具代表性的當屬2019年憑借隔空喊話爆紅的李雪琴。在短視頻平台迅速積累百萬粉絲後,李雪琴先是成爲綜藝常客,轉年就上了《脫口秀大會第三季》,此後陸續錄制《歡樂喜劇人第七季》《五十公裏桃花塢》以及與毛不易共同擔任主嘉賓的《毛雪汪》。
李雪琴在《五十公裏桃花塢》《毛雪汪》中
綜藝往上就是影視劇,李雪琴的進圈之路相當順暢。電視劇《故鄉,別來無恙》、電影《逍遙遊》中李雪琴也都擔任重要角色。
《故鄉,別來無恙》中的李雪琴
除此之外,papi醬、錘娜麗莎、辣目洋子、老四等早期的視頻達人也都頻頻亮相於各大綜藝、影視劇中,雖然不是重要角色,但都以自己的方式,從小屏幕躍至大銀屏。
網紅爲什么要進娛樂圈?
從網紅變成明星,不僅意味着賺錢渠道更多,同時更重要的是,這種身份的轉換也同時意味着市場的打开與突破。
這常見於頭部大網紅,比如易夢玲。作爲抖音“顏值賽道”的當家博主,易夢玲在抖音、小紅書上吸引千萬粉絲,2021年籤約摘星閣,在摘星閣的短暫時間裏,易夢玲保持着此前的節奏,包括與時尚大牌合作等等,但不到一年,易夢玲便“出走單幹”。
易夢玲(圖源:微博)
公开信息顯示,易夢玲於2022年5月30日注冊上海琳琳棲文化傳媒有限公司,主營業務包括廣告設計、禮儀服務、代理代辦等。
出走後的易夢玲开始與優酷緊密合作,在今年連登兩檔優酷綜藝,分別是戀綜《怦然心動20歲》第三季以及演員搭檔研習進階真人秀《一拍即合的我們》。
易夢玲參加《怦然心動20歲》第三季
MCN傳統的運營邏輯以及盆滿鉢滿的商業收益不再能吸引部分頭部博主,進軍演藝圈也許是對新事業的开疆破土,但這之中也面臨着諸多問題。
易夢玲的心思,網友們心知肚明但卻並不买帳。在《一拍即合的我們》中,易夢玲挑战《金粉世家》中劉亦菲扮演的的白秀珠、《粉紅女郎》中陳好飾演的萬人迷等角色,扮相、演技都被網友吐槽,評論最多的是,“隔行如隔山,我祝她成功吧。”
易夢玲扮相對比圖(圖源:網絡)
除了頭部網紅拼命擠進娛樂圈,娛樂圈也在拼命吸納網紅,很難說誰在蹭誰熱度。最明顯的是綜藝,尤其是帶有選秀性質的綜藝,比如《創造營》系列、《中國新說唱》等。
初期的選秀節目網紅幾乎鳳毛麟角,2020年开始,選秀綜藝开始頻頻向網紅拋來橄欖枝。這邊千萬粉絲的初代網紅@林小宅登上《青春有你2》,那邊“洛麗塔一姐”謝安然、抖音網紅@劉夢、@爆胎草莓粥(張馨月)、@鍋蓋wer(吳灝翀)走進《創造營2020》。
林小宅參加《青春有你2》 謝安然參加《創造營2020》
對打還沒結束。轉年,憑借黑色眼线走紅的艾克裏裏參加《青春有你3》,“百因必有果,你的報應就是我”的抖音網紅韓美娟就登上《創造營2021》。
艾克裏裏參加《青春有你3》 韓佩泉(韓美娟)參加《創造營2021》
這一方面顯示着綜藝希望通過網紅吸引更多受衆,比如謝安然背後的二次元群體。另一方面,百萬千萬粉絲的網紅走上選秀節目,也難免不讓人覺得,娛樂圈也在借網紅圈的勢,增加節目曝光度。
最極致的體現是2018年《中國新說唱》節目的,以一句“一給我哩giaogiao”走紅的網紅giao哥,即便意料之中地很快就被淘汰,但giao哥的參與,還是在大衆層面引起廣泛討論與關注,2020年,giao哥卷土重來,甚至還出現了“giao哥藥水哥對打”這樣的噱頭。
“giao哥”參加《中國新說唱》
網紅群體不斷的自我迭代與概念泛化,也導致大衆對於網紅的認知逐漸改變。
相比於三年前的網紅進軍演藝圈的大潮,最近一段時間,伴隨着新平台的不斷崛起,網紅越來越多,制造網紅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以前可能還需要拍一本寫真集、上次雜志封面,或者拍個短片。現在似乎一個梗、一句話就能在社交媒體上瘋狂傳播,短時間內制造巨大流量,而演藝圈則負責將流量延長,以及將網紅的個人形象加深或轉化。
這種生產速度與群體規模也讓觀衆不再像早期一樣,對着網紅發問“你是誰”?對於走進綜藝影視劇的網紅們,只要業務能力過關,觀衆都很寬容。
受衆側,現在甚至還出現呼籲網紅進娛樂圈的風潮。
在抖音上衆多的模仿博主或一人分飾多角的博主,比如@李蠕蠕、@大瑤remix、@是大瑞啊,以及最近湧現的“大學生演戲博主”@停夏.、@靈霖七等視頻評論下方,都出現大批“不進娛樂圈太可惜了”的評論。
博主@李蠕蠕、@大瑤remix的抖音作品頁
尤其在博主@停夏.翻拍《寧安如夢》的視頻中,开口一句“臣,刑部給事中張遮拜見太後。”的台詞,直接讓觀衆在評論區留下“張遮這個台詞,內娛汗流浹背了吧。”獲得四十余萬點贊,主演王星越看過視頻後也評價,“她的聲音很好聽,台詞也很厲害。”
網友風向轉變的背後,實際上是文娛行業供需關系變化的一種體現。早期演藝圈的通行證被掌握在專業院校手中,北電、中戲、上戲等專業院校爲演藝圈輸送大批人才,就連楊冪當年也只拍了一年瑞麗,就馬不停蹄地考進北電,學習拍戲。
在當時“網紅”二字多少帶着些野路子的氣質,觀衆對於網紅的嘲諷多少也帶有對娛樂圈鄙視鏈的默認,以及一絲“上位者”看待“下位者”的態度。
再到後來宋威龍、白鹿這些真正借力網絡殺進娛樂圈的網紅們,其走紅邏輯其實和早期的星探大差不差,本質還是通過“選美”爲行業側增加供給,只不過網友充當了星探的角色。
白鹿《寧安如夢》 宋威龍《以家人之名》
再到當下,網紅圈與娛樂圈的早已沒那么界限分明,甚至網友“倒逼”網紅進娛樂圈,這一方面顯示着紅人經濟的迅速發展,另一方面也從側面顯示着,看起來熱鬧非凡的娛樂圈,觀衆們喜歡的演員也許並沒那么多。
這是一個造星權力逐層下放的過程,現在觀衆握在手裏的不僅是遙控器,甚至還有選擇誰出現在屏幕上的權利。
令人玩味的是,即便有“逐夢演藝圈”的易夢玲,但現在大部分的網紅並不想進娛樂圈,甚至進了娛樂圈的網紅也過的並不如人意,但娛樂圈卻需要網紅。
早期闖進娛樂圈的黃燦燦、南笙經歷了長時間的嘗試與沉寂,現在統一的發展道路就是主演一些網劇網大以及在大劇中做配角,比如黃燦燦出演《鬥羅大陸》中胡列娜、南笙出演《楚喬傳》中的大魏淑儀蘭兒等。
黃燦燦出演《鬥羅大陸》胡列娜 南笙出演《楚喬傳》大魏淑儀蘭兒
不管是賺錢還是出名,娛樂圈對網紅們來說,似乎都沒有以前那么有吸引力。
如果是爲了賺錢,現在網紅可以直播帶貨,背後也有專業MCN機構,當網紅賺的比明星還多。據業內人士稱,易夢玲一條視頻廣告報價在七位數左右,這是娛樂圈三线明星一部綜藝的價格。
另一側,受行業寒冬影響,娛樂圈大批明星已然進攻網紅圈,賈乃亮、朱梓驍、馬可這些曾經頗具聲量的演員明星,已經搖身一變,成爲專業帶貨主播。
馬可、朱梓驍直播帶貨
直播帶貨與短視頻平台的快速崛起,也許是網紅與明星的界限越來越模糊的原因之一。但背後最根本的,是伴隨着社交媒體發展,用戶表達自我的權利不斷提高,這種權利讓曾經可以捧出明星的觀衆也可以捧出網紅,甚至來到當下可以呼喚自己喜歡的網紅進圈,這或許也是一種自由的體現。
“誰也沒比誰高貴”,從語言學上來說,或許真的會有“明星”和“網紅”這種詞匯區隔消失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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