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十點電影原創
近期，國產片最高成績由它拿下。
早在2018年11月，它就在台北金馬影展上放出。5年後，由於登陸日本流媒體，國內觀衆終於得窺全貌。
許久未有新消息的婁燁導演再次引發關注。
婁燁算是國內i人導演代表了，作品早已刷遍國際國內主流獎項，人卻低調到極致。
他幾乎不在社交平台上發言，也沒參加過綜藝，甚至連自傳都沒有。除了作品公映必要的宣傳，他很少公开露面。
所以本片的出現非常珍貴。
它不單是電影《風中有朵雨做的雲》的幕後紀錄片。
婁燁獨特影像美學的形成過程、從开始籌拍到上映前經歷的重重波折、國內電影行業的畸形發展現狀都在這裏面。
不同於過往的文藝風，2019年4月4日上映的《風中有朵雨做的雲》（以下簡稱《風雨雲》）是婁燁首次嘗試商業片創作。
影片的故事背景是2010年的廣州冼村強拆案。
建委主任唐奕傑（張頌文 飾）在安撫群衆動亂後，從頂樓墜落離奇死亡。
隨着线索人物警官楊家棟（井柏然 飾）的查案視角，唐奕傑和房地產商姜紫成（秦昊 飾）數年的官商勾結浮出水面。
摻雜其中的還有一個堪比知音體的奇情故事。
年輕時的姜紫成與林慧（宋佳 飾）本是戀人，因爲姜紫成執意下海經商，情侶關系破裂。姜紫成出走闖蕩後，林慧瞞下懷孕的真相和愛慕自己的兩人共同好友唐奕傑成婚。
看上去老實的唐奕傑雖然政治前途光明，但控制欲極強，還有家暴的壞習慣。林慧飽受折磨，一度被送到精神病院。
幾年後，姜紫成帶着情人連阿雲（陳妍希 飾）淘金回來，准備在老家做大做強。
借由唐奕傑、姜紫成、林慧和連阿雲四人之間的復雜糜爛關系，婁燁展現的是身處時代變遷中，被財富名利情色等各種欲望腐蝕之人的命運。
這部影片鏡頭裏的廣州，幾乎不見高樓大廈的繁華地方，捕捉到的是歷史感。
狹窄的巷道，雜亂的居民樓，凋敝的城中村。
奇情故事表象下，一座城市的風雲變化被記錄下來。
2019年時，《隱祕的角落》，《狂飆》兩部現象級爆劇還沒播出，秦昊和張頌文還是沒有开光的寶藏演員。
片方本打算讓井柏然、馬思純這種關注高的年輕演員來扛票房。
再加上懸疑現實向題材、經典懷舊歌曲，別具一格的宣發，《風雨雲》的商業野心可不小。
有意思的是，婁燁標志性的手持攝影風格在影片宣傳時期就被玩梗傳播。
當時有種說法，看完整部電影，相當於坐12次跳樓機、24次過山車、41次海盜船、喝十杯濃縮美式。
因爲畫面太晃了。
2019年的宣傳海報
不過別把重點放在讓人眼暈上，晃動的畫面主要是方便向觀衆直觀傳達人物焦躁的內心。
盡管《風雨雲》是婁燁從影以來票房最高的作品，但6499.86萬的總票房成績，在動輒10億＋的中國商業院线，它的市場表現遠遠不算成功。
當時影片的院线公映版共計124分鐘，經歷了近100個版本的剪輯，刪改多達115處。其中陳冠希飾演的私家偵探老A戲份全部被剪掉。
作者型導演鐘愛的表達主題一般貫穿整個創作生涯。對婁燁來說，能觸動他的主題一直是欲望。
《風雨雲》中，楊警官和林慧、小諾母女曖昧不清
欲望，在婁燁的電影中，傳達的載體便是人物之間的性與暴力。
這也導致婁燁成爲 “龍標困難戶”，他至今共拍攝11部電影，只有5部能在國內院线上映。其余都流傳在硬盤和網盤之間，早年坊間還傳有花名“禁片之王”。
在紀錄片《夢的背後》中，我們可以親眼見證婁燁團隊爲整部電影能和大衆見面付出的艱辛努力。
這部片子一大看點是，它揭祕了婁燁的創作習慣。
以往，我們只能從一些採訪裏聽到只言片語。
比如張頌文和郝蕾就曾在綜藝上透露過婁燁拍攝時不喜歡喊停，他喜歡看演員自由連貫地發揮出一大段戲。
《夢的背後》揭示了，婁燁美學的形成，離不开他和攝錄美服化道等各部門合作。
《風雨雲》的劇本基礎框架從200多張PPT的照片而來。婁燁會根據美術師設計的場景視覺效果來修改設定。
他還會和主演們开劇本研討會一起討論人物、情節的合理性。這確保演員們有足夠的空間融進自己的理解，對人物做二次創作。
婁燁對風格的要求可以概括爲精致的粗糙。這看起來很矛盾，其實他是想要紀錄片一般的真實感。
所以，婁燁會笑着要求宋佳多抽點煙喝點酒少做面膜。因爲這樣更符合被生活百般磋磨後的林慧。
類似的要求還有很多，比如現場燈光要看上去像沒打光，要精心化妝但“膚質”不能好，道具要打磨但摸起來有刺手感。
故此，呈現在我們面前的最終效果都經過了整個團隊無數次配合調整。
以婁燁的咖位，他的工作團隊在國內已經屬於頂級配置。但在這部紀錄片裏，婁燁會忍不住感嘆，很難純粹做導演。
一個原因是，資本湧入，讓影視行業快速發展，但又不專業。
比如生活制片沒協調好劇組人員的餐食問題，讓人家餓肚子工作；
明星經紀人沒協調好檔期，兩位主演臨時請假8天嚴重影響拍攝計劃；
實地取景困難，能不能拍的界限很模糊，主場地冼村不讓拍，精神病院、酒店也不讓拍。
《風雨雲》送審就歷時兩年，按照《電影法》一步步討論，剪輯了多個版本。甚至在電影首映前4天，又修改了一回。
2019年，在《風雨雲》的首映發布會上，婁燁公开表態——
“我想表達的所有的態度，我想在影片中已經非常清楚地呈現了，包括影片的所有痕跡，這都是我希望讓觀衆了解的。”
“我想表達的所有的態度，我想在影片中已經非常清楚地呈現了，包括影片的所有痕跡，這都是我希望讓觀衆了解的。”
從早些年的渴望對話，到近幾年的保持沉默，不難感受到婁燁的心路歷程。但好在，他還沒有停止創作。
婁燁不說的內容，他的老婆馬英力用《夢的背後》替他說了。
野蠻生長的影視行業亟須規範，產業如果要發展好，就需要改進。
客觀來說，《夢的背後》也有不足之處。它整體更像劇組日常vlog，素材多但比較碎和跳。
優秀的幕後紀錄片兼具獨特的藝術價值與傳播價值，甚至能獨立於原作品而存在。
比如《封神》幕後紀錄片《封神之路》，從概念設計、劇本开發、新人演員培訓、美學風格的確立及工業化拍攝的整個過程都做了全方位展現。
導演郭帆去片場參觀後，自認《流浪地球》相比下只是小作坊產品。全劇組按時上下班工作更是讓他大喫一驚。
《封神之路》一出，不僅收獲路人好感度，還能出梗再次宣傳電影。
陳牧馳誤以爲進傳銷組織，急忙打套軍體拳震懾，一邊打一邊找門在哪兒。
這個珍貴影像看一次笑一次。
《成龍的特技》是動作片愛好者的必看之作。
我們都知道成龍打戲從不用替身，對環境及器具的利用無人能及。
這部幕後紀錄片裏，成龍看起來更像個電影藝術家。
他親自出鏡，解析《警察故事》《A計劃》等代表作裏的經典動作場面。
成龍能成爲傳奇，是因爲足夠專業與敬業。
他設計動作時有自己的美學理念，也會在鏡頭調度上精益求精。一段精彩的打戲有無數構思和血汗。
《她認出了風暴》是電影《黃金時代》的幕後紀錄片，但口碑質量比正片要好得多。
民國史料、電影內容和制作花絮揉在153分鐘的時長裏，以蕭紅爲中心的民國文人衆生相被細細描繪出來。
豆瓣上有網友稱贊，《她認出了風暴》比《黃金時代》更深入、細致和公允。想了解蕭紅的不如直接看這個紀錄片。
觀衆們會給《夢的背後》打高分，源於婁燁在公衆領域的稀缺與神祕，也是贊同他多年作者表達的勇敢堅守。
借用紀錄片中，宋佳對婁燁的評價：對他這種導演來說，非要票房是一種傷害。他的作品不會讓千萬人躁動，但總能捕獲一個人的心。
或許是《蘇州河》裏，靈動的牡丹；
或許是《推拿》裏，念詩的沙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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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燁的電影世界是一種廢墟美學，它真實且致鬱，頹喪但浪漫。
當下，商業片的爆款公式我們幾乎能總結出來：
大數據熱門話題、流量＋實力演員、金句傳播台詞、短視頻下沉市場宣發。
可能他後續的電影一直拿不了高票房，似乎也不受大衆歡迎，但婁燁的存在不可或缺。
因爲良性的環境需要多樣化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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